伴著壁爐橘紅火光搖晃的會堂,老祭司用平穩的語氣說起九王的故事。
雖然是繪本,但是為了考量到孩子成長後也能夠觀看,所以並沒有將所有艱深的部分簡化,第一頁就是講述過去世界曾經爆發過大型的種族戰爭,仇恨和憎恨幾乎將所有種族帶入無盡殺戮,最後在無辜者的祈求下,創世真神從天空墜落而下九顆星辰落在世界各地,創造的真神說了,九個絕對不會毀滅的王座會自己選擇擁有者,擁有王座者才能被稱為真正的王者。
人魚族的海皇、妖精族的妖精王、精靈族的精靈皇、獸人族的獸王、神族的神王、魔族的魔王、祖族的藥君、時流族的時守、克羅爾的雷帝,即是最初的九大王者,擁有絕對的王權與力量,基本上在位期間幾乎不可能因為外力而死亡或受傷……
說到這裡,羅森突然尷尬的停了下來,蘭斯也露出了複雜的表情,雖然繪本上講得沒有錯,從古至今的九王還真的沒有一個是因外力而死,多半都是因持有王座縮短壽命而終,這是世人普遍的認知……但分別身為嵐爾坎亞高層與資深者的他們,卻知道很久以前九位偉大王者有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過,凶手就是嵐爾坎亞的創始者。
不得不說,他們教派的始祖根本就是犯規的存在,當時居然能跟九王打得勢均力敵,雖然說始祖有帶幫手,但九大王者居然幹不掉一個人類的事實也夠讓九王蒙羞了,當初嵐爾坎亞初期建立資金完全沒有不夠的原因,估計就是九王做為把這件事掩蓋過去的代價而出手幫忙的。
真的是太無恥、太厲害了,真不愧是現任嵐爾坎亞教皇的祖先。蘭斯默默拭淚,再次感嘆這種血緣實在凶猛到見鬼。
「咳咳、總之有的王座從古至今都選擇了同一族,但也有王座經歷過替換,人類也曾經擁有王座過,可是因為王座持有者的壽命普遍不長,別的種族至少還有幾百年,人類的王只撐了幾十年……」
說到這才發現雪蕪夜一直盯著繪本上的圖看,顯然比起聽故事更喜歡看圖,就像個普通小孩的模樣讓羅森笑了下,直接將書遞過去讓她更方便看。
「王者啊……很明白明白王者是存在的,不過神王距離我們這麼近,我長這麼大也沒看過是圓是方、是醜是美,更別提王座到底長啥樣……」
蘭斯沒好氣地道:「而且當王者會短命耶,就算擁有再大再強的力量,如果會短命也沒有意義吧。」
「這也沒辦法……這世上有些事是成為王者才能做到的。」
老祭司輕輕的嘆息,安靜翻書的雪蕪夜正好盯著繪有九顆辰星與九王身影的那頁,雪白的稚嫩手指摸著粗糙頁面,灰色的瞳孔隱隱有某種情緒閃爍過。
「小夜,你喜歡這張圖?要不然撕下來帶走吧。」蘭斯很寬宏大量的提議。
「呃,請不要破壞奧圖的圖書,這兒的書可是很稀少的。」羅森無言的制止。
雪蕪夜抬頭看著兩人半晌,闔起書放在桌上,縮到一旁的椅子閉上眼睛,就這樣扔下兩位大人去睡覺,羅森趕緊取了毛毯給雪白孩子蓋上避免她著涼,隨後有獵人前來請老祭司走一趟,似乎是有人摔下了冰牆。
結果變成藍斯ㄧ人要照顧整個會堂的小孩,他不禁慶幸小孩子都睡死了,不然煩也煩死人,往後靠到椅背上閉眼養神,聽著璧爐內柴火燃燒的噼哩啪啦,過了好一會突然開口道:「找我有事的話就說吧,一直盯著我看沒意義的,尤其還是用小夜的身體。」
眼睛轉變為天青色的雪白孩子冷冷盯著他,張開口卻沒能發出聲音,讓『她』焦躁的嘖了聲。
「喂喂,小夜是女孩子耶,別讓她做這麼不淑女的舉動。」
蘭斯睜開眼,「你是桂理的武器對吧?我正好有事要問你,你的主人在東方大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雪蕪夜』眼神瞬間變冰冷至極,刻意放緩速度用嘴形無聲的說了:「不、關、你、的、事。」
「誰說不關我的事,我看著桂理從小到大,若他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能坐視不管。」
蘭斯皺起眉,「他是你的主人,你想要看他被人誣衊也不管嗎?」
對於這樣的質問,『雪蕪夜』沉默半晌,突然露出一抹笑,充滿譏諷跟嘲笑,雪白的身軀浮現出一個屬於男孩的身影,用虛無的稚嫩聲音一字一句說道:「太遲了,他們早就已經――」
「喂!」
趕緊抓住雪蕪夜的手臂避免她往後倒去撞地板,蘭斯還來不及開口就看見那雙眼睛已經變回灰色,然後就是一個放大的白皙拳頭直接揍過來。
於是,當羅森趕回會堂時,看到的就是本來睡著的奧圖孩子們都醒了過來,目瞪口呆的坐在壁爐旁看雪白孩子與大主司教的鬥毆賽,還不時拍拍手叫再來一次。
「羅森大人救命啊!嗚哇!小夜不要亂拔我會變禿頭!」
一個閃神就讓頭髮被扯掉好幾根,掛著一隻熊貓眼的蘭斯好不容易把不斷掙扎的雪蕪夜壓制到桌上,接著就被一箭擦過額頭,他顫顫地看著插在牆上尾羽猶在顫抖的箭矢,再看向站在羅森身後舉著弓臉色陰沉的女首長,才發覺自己現在這樣……挺像在猥褻小女孩的變態?
「等等!聽我解釋啊!這是誤會!」
「原來你說喜歡小孩是這種意思嗎!你這個女性公敵!」
「就說你們誤會了啊啊啊啊啊!」
在箭雨的追殺下斷斷續續解釋,好不容易證明自己清白的蘭斯攤在桌上,有種這輩子都沒這麼累過的感覺,害他被誤會的雪蕪夜早就又睡過去,其他看戲的孩子們則是露出可惜的表情,在老祭司的安撫下才乖乖去睡。
「奧圖的教育真的沒問題嗎?」他只有這個疑問。
「奧圖的孩子若害怕戰鬥就不能成為優秀的獵人了。」
女首長淡淡的回應:「方才有幾波野獸來襲被擊退,都只是些尋常野獸,沒有黑麟熊與獸主的蹤跡,恐怕還得讓大主司教大人在此多待幾日。」
「……我知道了。」縱使內心哀嚎萬千,表面上還是有職業道德的蘭斯苦笑著答應。
「你們剛才在說九王的故事?」
隨手拿起雪白孩子放回桌上的繪本,女首長翻了幾頁,「我以前總是對於這個故事感到不滿,九王世代傳承多年,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名是女性。」
「這樣說起來的確是呢。」
從壁爐火上懸掛的水壺倒了三杯熱茶放到桌上,羅森拉開椅子坐到桌旁,「就算是流轉諸多種族的王座,也都是選擇男性做為王者,沒有聽說誕生過女性王者。」
「簡直就像是在嘲笑女人不可能成王。」
皺起眉,女首長望著繪本上繪有九王的那一頁,臉色冷然,「九首王座是永遠不滅的存在,然而王者卻像是祭品,一代又一代更換……九大王者對於擁有的一族來講是絕對強大的領導者,但王者本身卻會縮短壽命,擁有再強大的力量又有什麼意義?」
「您跟蘭斯大人說同樣的話呢。」
羅森握著茶杯暖手,寫滿歲月痕跡的臉龐露出笑容,「兩位都還年輕啊,總有一天會明白的,不得不去守護的人、不得不放棄什麼的痛苦,你們遲早會遇到需要做出抉擇的時候。」
「……嗯,也許。」
女首長看著趴在桌上累到睡死的蘭斯,眼神變得柔和,動作輕柔地將自己的獸皮披肩蓋到他身上,讓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羅森驚奇萬分,沒想到有天能看見強悍到一肩扛起奧圖的女首長宛如普通女人的姿態,年輕人談起戀愛果然就是不同凡響啊……
老祭司才剛開始感嘆,就看見女首長溫柔的將披肩蓋到大主司教身上,然後一個手刀把他劈昏確定他暫時不會醒來,隨後動作輕柔的將人像扛獵物一樣扛到肩上,對張大嘴的老祭司行個禮,就大步走出會堂了。
腦中閃過「阻止她」以及「嗯,年輕人的戀愛嘛」兩個選項的羅森好一會才喝了口茶把嘴闔上,「年輕人就是不同凡響啊……」
至於大主司教衣衫不整的逃回來叫救命,則是幾分鐘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