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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要實行殺人計畫,那些獵人事前將附近的人都調走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是最大的問題是武器被收到何處,不過這個問題在雪蕪夜的獸性下很快解決了。

 

憑藉著不知道是氣味還是直覺,雪蕪夜一出地牢就有如脫韁野馬,蘭斯跟桂理都還來不及抓住,她直接撞破附近某間房屋的窗子,一陣慌亂與叫罵傳出,等到兩人趕到門口,就望見雪白孩子正把某個可能是被打昏過去的獵人壓在腳下,旁邊的桌子上正是他們的武器。

 

「呃……小夜,我們在逃命,所以要低調,妳懂嗎?」

 

隨後轟然一聲,那間屋子的房屋塌了,據說是嵐爾坎亞代神的白狼從天而降,晃著尾巴道:『回來了?』

 

蘭斯摀著臉,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桂理則是趕緊尊敬的對代神行禮。

 

這樣簡直跟光天化日搶劫沒兩樣的高調行為當然不可能被忽視,很快他們逃跑的事就被發現了,附近警戒的獵人舉弓抽刀追了過來,避免衝突造成更大的誤會,他們不得不往離出口越來越遠的方向跑去。

 

「欸?等等!」

 

抱著包袱的雪白孩子突然偏離路線往另一邊跑去,桂理驚慌的追上去,連帶代神與蘭斯都必須跟上去,周圍的景物開始偏離街道越來越荒涼,加上天色昏暗無法看見月光,火炬帶來的光亮是他們唯一能夠憑依的光源。

 

跟在雪白的孩子身後跑著,加快腳步的桂理伸出手要抓住她,雪蕪夜突然回過頭,灰白色的雙眼不知何時染上了天青色,帶著一點笑意。

 

記憶裡小小的身影瞬間重疊到雪白孩子身上。

 

「萊姆?」

桂理錯愕的睜大眼,幾秒的猶豫就讓孩子從手中脫逃,竄進垃圾堆般充滿異味跟雜物的奇異地區。

 

「桂理,這裡是矮人居住的……我想我們還是逃進去再說。」

望著擦過臉邊釘在雜物堆上箭羽尤自顫抖的箭矢,蘭斯一秒決定先躲再說,推著不喜歡那些味道的代神閃進雜物堆,意料之中雪蕪夜早已跑的不見蹤影,憑著火炬的微弱光芒在裡頭簡直就像身在一個迷宮中,而且隨意使用風術都可能造成大山崩,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追擊他們的奧圖人也一樣。

 

『所以你們做了什麼?』

狼型體型龐大的代神不得不變成人形的青年模樣,收起隨時會不小心碰到東西的尾巴,不然一個不好就撞到那些雜物堆導致他們被活埋,『他們的敵意很重。』


「代神大人,這麼複雜的事我實在很難在逃命途中跟您說明白啊。」身為剛才因為代神那毛茸茸尾巴差點被活埋的人之一,蘭斯也格外注意路況,隱約能聽見追擊他們的奧圖人也陷入了迷路狀態,似乎議論著該不該離開,才想起羅森曾告訴他這裡是首長禁止居民進入的地區,仔細想想或許是因為老矮人的脾氣實在不怎麼好,避免衝突所下的命令。

 

不過現在他們這樣擅闖……應該完全算是能把那個老矮人惹火的舉動吧?

 

想到老矮人那把重槌就忍不住冒冷汗,他鬆了鬆衣領適應開始上升的氣溫,才想提醒一下旁人,走在前頭的桂理啊了聲,眼前豁然開闊,在夜晚更加漆黑的石砌小屋就在眼前,煙囪還是冒著點點星火跟濃煙,沒想到他們無頭蒼蠅般的亂繞亂走居然真的找到了迷宮出口。

 

而雪蕪夜正站在小屋前,看見桂理的到來,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就是『他』的主人?」

粗糙的低沉聲音絕對稱不上愉悅,坐在雪白孩子身後的木樁上,年邁的老矮人臉色難看,「這個柔弱的像是我一槌就能打死的小鬼?」

 

雪白孩子聞言皺起眉,無聲的道:修好我。

 

老矮人詭異的望了雪白孩子一眼,總算願意睜大眼好好端詳眼前的少年祭司,奧圖人不久後到達,見到老矮人也是一驚,還是舉起弓準備攻擊蘭斯與桂理。

 

老矮人眉頭一抽,大把的花白鬍子被鼻孔噴出的氣吹飛起,握住一旁重槌的手臂肌肉蓬勃,重重的往地面一槌,力道之大讓周遭地面至奧圖村內都為之動搖,堆積的雜物如海浪般坍塌下來,差點把所有人給活埋住。

 

「等等,請您別動怒,我為奧圖的無禮向您道歉。」

 

沒多久就趕到的女首長還微微喘氣著,面對滿地狼籍和在雜物海裡掙扎的族人,恭敬的對矮人行禮,「這些人是我族的犯人,為了追捕他們我們才會破壞協令,請諒解。」

 

「我不諒解。」老矮人完全不給面子,「當初約好的是不准讓兩個以上的人類進到我的視線,我可以視為人類毀約!」

 

「這是不得已的,若不是他們逃入這裡,我們也不需要追擊至此。」語畢女首長狠狠瞪了蘭斯一眼。

 

蘭斯認真覺得女首長的眼神若是刀子,他的身上早就能通風了。

 

「你們違規了,他們沒有。」老矮人顯然不耐煩了,「給我滾!這裡是我的土地,不想被一槌打死就給我全滾出去!」

 

他們分明有四個人!就算不知道突然冒出來的青年是誰,女首長對這種明顯偏袒的話雖氣憤,但在這種關頭上他們不能失去矮人的手藝,最終只能和族人先退到雜物區外虎視眈眈。

 

蘭斯很想告訴女首長,老矮人其實還真的沒說錯,代神大人不算人、而雪蕪夜在矮人眼中算是『東西』,他們之中稱得上是人類的只有桂理跟他而已。

 

暫時解救下他們危機的老矮人放下重槌咬住煙斗,跳下木樁走到小屋旁,打開門就是一陣奔騰的熱氣,裡頭燒紅的大火爐讓人不禁想退避,他卻指著桂理與雪白孩子淡淡的道:「你跟那個東西,進來。」

 

親身體會過裡面溫度的蘭斯張口想阻止,但想起桂理身上有那個冰元素的魔法結晶,雪蕪夜不畏寒也不畏熱,就把警告吞了回去,在門重重關上之後轉而面對有段距離外的女首長與一堆奧圖人,「呃,我們來聊聊天?」

 

女首長的眼神幾乎像是要殺人。

 

進入小屋的那一刻急遽上升的溫度襲來,幸好胸口的墜子即時散出冰元素降溫,不然桂理還真不曉得自己會不會熱暈,低頭看著面色如長的雪蕪夜,想到外頭的緊繃情況,他率先開口:「請問,就是您說能修復好我的法杖?」

 

老矮人坐到火爐旁,半睜著眼看著少年般的祭司,「你已經死過了吧?」

 

桂理全身僵住,雪白孩子立刻擋到他的身前對老矮人怒目而視。

 

「本來就這麼覺得,見到以後就肯定了,如果不是走過死亡的人是不會有這種氣息的。」

吐出煙圈,老矮人哼聲,「我是不知道你付出了什麼代價,不過從死亡爬回來也算你有骨氣……在終末的河流逆流而上,就連矮人中最強大的戰士不敢挑戰。」

 

桂理張了張嘴,而後露出苦笑,「……我沒有那麼厲害,我只是有著,很傻、很傻的夥伴。」

 

老矮人就這樣沉默了,桂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多少力量支撐的雪白孩子上前把包袱硬塞給矮人,轉身眼睛一閉倒在桂理懷裡,才結束這窒息又沉悶的對峙。

 

瞄了眼包袱裡的碎片,老矮人將包袱整個放到桌上,望著桂理小心翼翼調整雪蕪夜的姿勢,「你知道它是什麼,就不該離它太近。」

 

「……作為這樣的存在來到這個世上不是她的錯。」讓雪白孩子能夠靠著自己沉睡,桂理的眼神平靜下來,「靠近我是她的本能,她不是故意的。」

 

「哼,人類就是這麼莫名奇妙的軟弱。」

老矮人語氣對這種情感不屑一顧,但眼神明顯是想到了什麼,流露出一點憤怒與無力,拳頭重重槌在鐵鉆上,「就是這種性格才會那麼早死!」

 

即使明白矮人的憤怒並不是面向他,桂理還是縮了肩膀,然而老矮人在憤怒之後卻顯露出深深的疲倦,彷彿在短短幾秒間老了數十歲。

 

「……自從那一天起,我就知道遲早有天會有你這樣的人上門。」

 

老矮人起身,角落擺放許多武器,什麼樣的劍式與刀形都有,桂理甚至看見了不少法杖雛型,矮人在裡頭翻找了一陣子,拿出一個被包裹著什麼的布包丟到桂裡懷中。

 

「這只是仿製品,但若要修復你的法杖,也就剩找到這個東西的真品有辦法救了。」

矮人的聲音壓抑著許多情緒,花白的鬍子遮掩住他所有神情,「可是就算我告訴你這件事,你也無法找到它的真品,它的主人死去之後,我就再也找不到它的下落了。」

 

桂理望著手中的布包,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似乎本能比他的雙眼更快知曉裡頭的東西是什麼,手微微顫抖著,一層一層掀開布料到裡頭的東西完全顯露在眼前的瞬間,桂理突然很想笑。

 

但實際上他能做的,只是緩緩低下頭,將那把通體雪白的仿製短劍緊抱在胸前,雙眼難以控制的濕潤,直到淚水墜落下來。

 

只要閉上眼,他就能看見這把短劍配置在那個人的褐色腰帶上,藍色的大衣隨著風微微飄動著,鮮紅的頭髮像是燃燒火焰,那個人總會側過頭笑著,笑容模糊在日光中。

 

那是對他們而言,曾經平凡的日常,每一天、每一天,他們都在過著的日子。

 

那樣的平凡日子,如今已經變得那麼遙遠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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