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姆蜷起身體,盯著地板上原本包裹著巧克力的錫箔紙反射著燈光,滿足了飢餓需求的身體又湧上無力的疲倦,沉重的睡意讓眼皮不斷往下掉。
不對勁,有什麼東西他忽略了,心底不斷再對他發出警告,身體的疲倦卻同時開始加劇,自從醒來開始身體與理智就一直產生矛盾。
為什麼?
他摀住頭,咬著牙努力讓抽痛的腦袋思考,雖然不知道到底能夠想什麼,但心底微弱的聲音不斷的警告他別放棄思考,如果放棄的話――
『現在的話,先睡過去比較好喔?』
努力睜開眼睛看著站在眼前的蒼白少女,約姆有種想一拳揍過去的衝動,抬起的手卻不聽使喚的逐漸無力,意識被迫沉入最深沉的世界,就像沉浸在螢綠液體裡時一樣,濃稠的黑暗中什麼都沒有。
但少女的聲音穿透了黑暗,直達他的耳邊。
自信滿滿的、帶著一點惡趣味的聲音像是來自空白記憶裡,在黑暗中閃耀著微光。
『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啪的一聲,原本在收拾東西的駱義覺一轉頭就看見蜷曲在角落的男孩往旁倒在地上,他趕緊伸手拉起他,確認還有呼吸心跳才鬆了口氣,看來只是又睡了過去。
不過小孩子需要這麼多的睡眠嗎?
他不太確定,不過還是照舊把人放回棉被上,抬頭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鐘,去便利超商不該那麼久才對,難不成是巧克力賣完了所以到更遠的地方去?
落地窗外的傾盆大雨越演越烈,他看著被雨打濕的陽台,一股異常危機感突然像陰冷的蛇從腳底纏繞上全身,下一秒,整扇玻璃窗受到劇烈衝擊爆裂開來,飛散的碎片衝向室內,他下意識用身體護住身後的孩子,緊閉著眼卻沒有等到預想中的衝擊,而是有人驚訝的咦了聲。
駱義覺抬起頭,飛散的致命碎片橫掃整間房間,地板與桌子無一倖免於難,從窗框灑入室內的雨水與夜風拂過臉頰,唯獨他的身前,玻璃碎片被靜止在半空,突然出現的半透明少女在夜晚蒼白的像是會發光,雪白的長裙飄逸著,側過頭對他眨了眨眼。
『往門口跑喔。』
在耳邊響起的聲音虛幻到像是在做夢,少女身體逐漸消散,他立刻抱起沉睡中的孩子衝向大門,鎖起的門扉自行打了開來,連鞋子都還來不及穿就衝出門,打在外頭圍牆的雨水濺起無數水花,危機感促使他猛地扭轉方向往旁邊撲過去,感受到一陣搖晃,爬起身回頭就見到正對他門口的圍牆被某種巨大力量壓出蜘蛛網裂痕,碎裂的油漆表層脫落,露出下頭硬冷的灰色水泥。
「雖然不知道你剛剛是怎麼讓碎片停下來的,不過你應該不是異能者才對……算了。」
緩緩從門裡走出來的男人低沉著臉,指向駱義覺懷中沉睡的孩子,「把03交給我,就饒你一命。」
駱義覺將沉睡的孩子先放到牆邊,獨自轉過身面對那人,用手背擦掉臉上沾到的雨水,「他說他叫約姆,不是什麼03。」
「約姆?他說自己叫約姆?」
男人皺起眉,似乎沒有想到會再聽到這個名字,但很快就收起情緒,「名字不過是代號,你這樣坦護他是沒有意義的,只會白白送命,人類。」
「會這麼說,就代表你不是他的家人。」
看著跟自己沒有什麼兩樣的人,駱義覺吐了一口氣,手張握著瞄了眼牆壁上的裂痕,「而且就我看來,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男人還未說什麼,一陣腳步聲就從隔壁幾戶響起,中年女性才打開一條門縫要看走廊,就被巨大的力量推回去,被壓制扭曲的門發出哀鳴,無論裡面的人再怎麼敲門轉門把都無法打開,巨大的聲響與女性的尖叫讓住戶接連打開門要看是怎麼回事也同樣被強制關回房內,過多的人數讓男人乾脆扭頭對著中庭大吼:「不想死就乖乖待在房裡!」
吼完的下一秒,他不過轉開了一會注意力,硬實的拳頭頓時擊上他的右頰,巨大的衝擊讓他整個人一歪差點撞上圍牆,立刻往後跳開一步躲開追擊,饒有興致的看著賞他一拳的人類。「都看到我的能力居然還敢動手,不錯嘛。」
趁對方轉開視線時動手的駱異覺甩了甩紅腫起來的手,以過往經驗吃下他一拳還能像沒事人一樣的傢伙可以說是沒有,他還因此被盧建霖嘲笑不僅眼神連打架功力都像個混混或流氓。
但剛剛毆上去的感覺像是直接用拳頭打上金屬。
「不過也就如此了,人類是不可能與異能者對抗的。」
男人的面頰連一點傷痕都沒有,笑意裡帶著濃厚的不屑與高傲,舉高手,「本來想留你一命,現在沒有必要了,死吧。」
巨大的衝擊迎面而來,駱異覺舉起雙臂護住頭部,看不見的力量將他整個人往後撞了出去,赤裸的雙腳硬生在積水的地面劃出兩道水痕,在撞上走廊盡頭的電梯前停止下來,雖然手臂像是要被折斷的痛、腳底也磨出了傷痕,但他還活著。
出乎預料輕微的衝擊不只被擊中的人感到錯愕,連發出攻擊的人都一愣。
「是誰?」男人混身警戒的面向著大雨滂沱的中庭,越下越密集的雨幕不僅遮蔽了視線,也隱蔽了聲音,他不得不集中所有精力警戒自己四周。
駱義覺試著動作手腳,確認還能行動就趁著男人警戒別處的時候跑回約姆身邊,將沉睡的孩子抱起。
那一刻他聽見笑聲,女孩子輕快的笑聲,與一句謝謝。
扭過頭,他看見了巨型的狼頭破出雨幕,彷彿能夠吞食日月的血盆大口猛地咬上還無法反應的男人,銳利的尖牙刺穿人體帶出鮮血與哀嚎,而後帶著不知生死的男人重新退入雨幕中。
短短幾秒的時間,現場只遺留著血跡與牆壁上的蜘蛛網裂痕,駱義覺在各住戶的敲門聲中驚醒過來,他還沒來得及有任何感想,電梯叮的一聲,金屬的門扉緩緩往兩旁開啟。
「阿覺!」
剛剛跑出去的警察渾身濕淋淋,氣喘吁吁的跑到他身旁,望見地上的血跡跟裂痕,還有那些被扭曲門扉關在房內的住戶在尖叫哭喊,遠遠還能聽見警車的聲音往這裡過來,他張大嘴好一會才想起怎麼說話,「靠!這裡是打過戰爭嗎?」
「……算是吧。」
「不對!你先聽我說,我剛剛遇到了一個怪女人,說什麼03啥啥的,我根本聽不懂,結果她居然突然攻擊我,而且還是把水變成冰柱――媽的!要不是我看到雨傘被打成碎片還以為那是在作夢,結果居然有又一個怪人跳出來幫那女人拍照,還叫我快滾!」
一口氣說完都覺得有點缺氧,盧建霖稍微喘了下,才繼續道:「結果你這邊是怎麼回事?」
駱義覺認真的思考一會,「……窗戶被打破有人跑進來,然後那個人被狼給叼走了。」
「……阿覺,我一直覺得你每次說話都是在挑戰我信任你的程度。」
「這是實話。」
「他說的是實話。」
兩人之間突然插入第三者,而且還是個女性的聲音,他們一致轉向聲音來源,駱義覺隔壁的那間房。
身旁理應聽到最大聲響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動靜的隔壁門扉不知何時被打了開來,眼角有顆淚痣,染金的長髮及腰,穿著背心與熱褲絲毫不害臊展露豐滿身材的性感女性倚在門邊,曾經報警說駱義覺綁架兒童的女孩就躲在她修長的雙腿後,露出半個頭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