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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跑了多遠,桂理終究累得停下腳步,環顧四週他才驚覺自己似乎又迷路了,而且盜賊出乎意料沒有跟上來。

 

他彎下腰敲了敲酸疼的大腿,將一直背著的十字架法杖靠到牆邊,盤腿坐到地上支著頰,「萊姆,你在嗎?」

 

十字架中央的琉璃寶石流過一絲虹光,武器之靈的男孩沒有現身,只有聲音傳了出來,「幹嘛?不會連跟那些人吵架都要找我幫忙吧?別妄想了,跌倒賤民你可是風之真主所承認的風之子,這麼懦弱能看嗎?更何況我早說過不要跟他們牽扯太深,根本是自做自受。」

 

找自己的武器之靈訴苦根本是個錯誤,桂理沮喪低下頭,默想著剛剛盜賊所說的,夥伴與家人到底該選那一邊,雖然他說不用選也沒關係,可是、可是……逃避的話,才是最糟糕的。

 

他緩緩靠著牆壁坐下曲起腳,額頭抵著膝蓋,因昨晚沒有睡好的倦意頓時湧了上來,不論是心靈還是身體都感到很疲憊。

 

好想離開這裡。

 

心底有聲音微弱地這樣說著。好想離開這裡,回到以前到處冒險的生活。

 

但在同時,也有另一個聲音說著。不能丟下嵐爾坎亞,不能丟下父親,這身為嵐爾坎祭司永遠不能拋棄的責任。

 

這裡是他的家,就算有所不同了,也是他的家,是他父親所在的地方,而現在母親也回到這裡了。

 

這跟兩年多前被瑟黎亞強行帶走不一樣,他不能丟下這裡。

 

明明這就是最好的決定了。緊握住拳頭,桂理卻覺得很想哭,左胸口空蕩蕩的,很痛卻又捉不住什麼。

 

在那個時候,他卻再次聽見了生命的歌曲。

 

扶著牆壁往歌聲的來源走去,果不其然在最後看見了那飄在風中的白色圍巾,以及那個記憶裡總是哼著歌替別人洗袍子的少年。

 

胸口的疼痛卻奇異的、減輕了一點。

 

「翼……」
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現在沒有人可以依靠了,桂理用連自己都沒發覺快哭出來的聲音呼喚了圍巾少年的名字。

 

「咦?桂理?」
坐在水池邊哼歌的翼轉過頭,睜大眼道:「怎麼了?怎麼快要哭出來的感覺?」

 

「因、因為瑟黎亞他說……」

 

「什麼!?你跟他夫妻吵架了所以來找我做仲裁了嗎?」這位明顯很興奮。

 

「……」
桂理這一刻深刻的體會到,找這傢伙訴苦簡直就找某紅髮戰士訴苦一樣,說好聽點是找錯人,說難聽點根本是自找罪受、原本輕傷一秒變不治。

 

「好啦好啦,不開玩笑了。」
完全無視藍眼祭司一臉想殺人的表情,翼偏過頭,拍拍胸脯笑得非常和藹可親,「放心,若他真的欺負你,我會給你靠的,說吧,你們怎麼了?」

 

躊躇了一會,桂理最後只諾諾的問道:「……翼,夥伴跟親人哪個比較重要?」

 

「咦?」
翼睜大清澈的墨黑雙眼,定定的看著低著頭的祭司,眼神漸漸柔和了下來,拉著他一起坐到草地上,拍拍他的頭,「真是的,所以你果然是被欺負了嘛,只是被自己給欺負了。」

 

「……什麼意思?」

 

嘴角彎著舒服的弧度,雪白圍巾在風中飄著的少年捲起袖子擺出要揍人的架式,對桂理眨了眨眼,答非所問的道:「是我的話,就把兩方都痛揍一頓,讓他們知道我可不是軟柿子任人拿捏……當然也不是永遠只能看著一切進行而無力阻止的孩子。」

 

桂理呆呆的看著翼,有點不知所措,他明明沒有說出嵐爾坎亞要跟瑟黎亞他們打起來的事、而且把兩邊都痛揍一頓這個點子真的很糟糕、不管怎麼想要把嵐爾坎亞神殿的人痛揍一頓就很不可能了、更別提還要痛揍那群非人的夥伴……但他卻忍不住笑了,胸口的痛一點一點的消失,被一種無奈取代

 

雖然這是不可能做到的,卻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不是嗎?

 

他望著那雙清澈的墨色眼睛,不自覺的追問了。「翼,你到底是誰啊?為什麼知道我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圍巾少年一愣,在藍天之下綻放著溫柔的笑容,「這個嘛……」他突然停了下來,望向祭司殿庭園的方向,瞳孔急遽收縮。

 

桂理疑惑地跟著望去,從庭園吹來的風帶著不安……以及冰結般的痛楚,有點像、有點像那個他們隊上那個冷漠卻比任何人都要燃燒著熾熱心性的混血精靈魔法師。

 

「慧?」

 

幾乎就在他吐出呼喚的剎那,白光一閃,撲天蓋地的冰冷從庭園爆發出來,往四面八方覆蓋。

 

 

 

「媽媽!」

 

突然往祭司殿的方向大喊,水靜嗚的一聲,就這麼倒了下去,完全失去了意識。

 

旁邊的巫主立刻急出了眼淚,慌張得手足無措卻又不知該怎麼辦,只能淚眼看向不遠處涼亭裡正在商量事情的大主司教與紅髮戰士。

 

『我說過會出事的,所以才把你們都綁來避一避,不然光是那個被契約影響的座騎突然昏倒就夠讓你們身分被揭穿了。』
翹腳坐在亭子欄杆上的大主司教環著手,盯著眼前自從神殿動盪之後臉色就變很難看的紅髮少年,『我夠英明了吧,還不快感謝我?』

 

「妳……」
大概已經可以猜到發生什麼事了,華嵐臉色蒼白的道:「嵐爾坎亞到底在搞什麼鬼?妳為什麼不阻止?」

 

『呵,我現在的處境不比你好多少,你以為我想要這樣嗎?』
哼了聲,美麗的白袍女子瞇起眼睛,沒好氣的比畫著,『光是現在要保住暉坦那小子就夠我累的了,更別提……一直壓抑……奪取我的力量。』

 

張了張口,華嵐看著大主司教好一會,垂下眼,「……妳後悔了嗎?」

 

『……呵。』
看著自己佈滿傷痕的精瘦手臂,大主司教輕輕的笑了,那雙殷紅的眼瞳有著深深的疲倦,但在疲倦之後卻是堅定的笑意。

 

她不後悔、真的不後悔。

 

只是有時候,也會感到疲倦了。

 

『結果,我才是最看不透的,很傻對吧?』  
她露出笑容,配上那些傷痕累累,有點像在哭,但她挺直的背從來沒有彎下過。『但我覺得很值得、我欠的都要還,所以我願意承擔這一切……可是你不一樣啊,你很清楚再這樣下去你會失去多少東西,就算你不後悔,你又能以這種狀態撐多久?』

 

華嵐靜默不語,只是彎著淡淡的弧度,半晌,眼神沒有焦距的道:「未來是註定好的,就算再怎麼想要改變什麼,都沒有意義……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事……妳不也很明白了嗎。」

 

可是,總會有聲音從心底喊著,不要讓那樣的未來發生,祈求著一點碎屑般的奇蹟。

 

然後每一次每一次,都改變不了。

 

世上僅存的預言者背負了什麼,沒有人看到過,幾乎沒有人知道那位預言者年輕時也曾經激烈的反抗過未來、相信著每一個細小的希望、對每一個人都付出真心而不是用金錢來衡量,卻在一次又一次眼睜睜看著未來與現實中摯愛之人的逝去而記不起什麼是痛。

 

到最後,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他轉過身揮手當作道別,就趕緊跑向水靜與巫主的位置,留下大主司教在涼亭裡看著他的背影,一陣適時拂過的微風吹亂了她的髮,在髮絲飛起的那一瞬間像將洗去她所有野性與傷痕、露出原本柔和的容貌。

 

她也是那麼的傻,傻到傷痕累累了,也沒放棄。

 

輕輕地呼喚著沒有忘卻過的名字,她閉上眼。若那個人還在的話,只要聽見她的呼喚,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一定會回過頭對她微笑。

 

可是她卻守不住,那個給了她生存意義的人。

 

舉起顫抖的手臂掩住雙眼,一向強勢堅強的像是誰也打不倒她的大主司教咬著牙,不讓任何人看見她的脆弱。

 

 

 

☆謎之音★

 

剛搬進宿舍所以沒什麼時間更新跟打文,所以為了彌補我其他篇也會更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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