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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難得停雨的早晨,遠在舊市區東區的書街巷弄內,名為一音堂的舊書唐店門被打了開來,唐凌禹叼著菸走到外頭抬頭望著不算是晴朗但總算停止下雨的灰色天空,拿起藏在外頭長椅下面的魚飼料,甩掉塑膠罐上的水珠打開蓋子,將飼料灑到外頭養著眾多小魚與芙蓉浮萍的幾個大缸中,原本以為會因為連日大雨被沖走的魚居然還剩了不少隻,爭相浮上水面搶食,半透明魚鰭攪亂了光影倒映的水鏡。

 

他深吸了口菸,感受尼古丁循環肺部的麻痺,眼底下淡淡的黑眼圈顯露掩不住的疲倦,正想著早餐該吃什麼,對面早早就起床坐在下棋的老人不知為何突然咒罵了聲那些死小孩到底有多無聊,某種不好的預感讓他走過去看了眼電視。

 

新聞正在播報今天早上各大電視台與網路出現的神祕文字,可能是遭到駭客入侵。

 

叼著的煙掉到地上,唐凌禹摀住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忙到出現幻覺了。

 

但人不論怎麼逃避總是要面對現實的,就算是身為在現代根本非現實的首領,唐凌禹還是很認同這句話,所以當他捏了自己幾把發現他媽的痛之後,立刻掉頭回一音堂,穿過前頭的書架跟櫃台到後頭居住處所,把貼著『擅闖者格殺勿論』字條的那扇門打開來,撲面而來跟外頭悶熱空氣截然相反的冰冷空氣讓他整個人一顫,馬上抓起門旁的遙控把冷氣關掉。

 

唐凌禹臉微微抽蓄地看著遙控器上標示的十五度,等到冷氣被外頭空氣中合了不少才走進房內,好幾台運行的主機顯示燈跟電腦螢幕在昏暗房內散發著冷光,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張床鋪,厚重的棉被裹成一團,只有幾搓亂髮從隙縫中散在床頭。

 

不理會床上的人,他逕自走到電腦主機旁,在一堆線路中找到閃著橙燈網路線,對著螢幕道:「郁舒,我知道妳聽得到,數到三就立刻回來,不然我就把網路線拔了,一、二――」

 

「不要啊啊啊啊啊我馬上回來!沒有網路我會死掉!」

在三的語音落下前,床上的人猛地掀開棉被跳了起來,大約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孩只穿著背心跟短褲氣喘吁吁的大吼,本該算是養眼的畫面由於主角增添了三樣元素――深到像熊貓的黑眼圈、剛睡醒的凌亂頭髮、皮包骨般的身材――導致畫面變得像是鬼片,加上冰冷的空氣和幽藍的冷光根本效果滿分,足以讓不知情者奪門而逃。

 

唐凌禹就這樣看著有如女鬼的程郁舒站在床上瞪著自己,完全沒有半點畏懼的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對方雖然不甘願還是動作遲緩的爬下床,乖乖坐到椅子上。

 

「不要開燈啊啊啊!」

 

日光燈一開,程郁舒尖叫得彷彿被太陽曬到的吸血鬼,把燈打開的唐凌禹沒理會她的抗議,在女孩咕噥著抖S的期間去拉了另外一張椅子坐到她面前,就這樣看著她,語氣不疾不徐,還帶了點懶散,就跟問放學回家的孩子今天在學校發生什麼事的家長一樣。「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當然知道對方是在問什麼,程郁舒低著頭,半晌才小聲的道:「我跟那個人說了,我幫他這次,他要幫雪鴞三次,這樣很划算。」

 

「繼續。」

 

「而且只是傳條小訊息嘛,以前又不是沒有人幹過,不會有人發現的,那些公司跟網站的防禦程式差成那樣,除了我之外還有很多人可以破解,幫朋友一個忙沒有關係吧。」說到最後她甚至挺起胸膛表示自己很有義氣。

 

不過唐凌禹完全不給她面子,「那個人給妳什麼?」

 

「……一條ALUXE的鑽石項鍊。」

 

「所以妳為了一條項鍊就讓我面臨等等可能會有人殺進來叫我去謝婆婆那裡跪算盤,而且還有可能讓好不容易穩下來的雪鴞再度動盪一次的局面?」

 

「這一串話的重點是你不想跪算盤吧,哪有那麼嚴重……好痛!」

 

「我現在是以首領的身分在跟妳說話。」

巴了一下女孩的頭,唐凌禹低頭點起菸,對她道:「妳現在已經是雪鴞的一員,行動前必須先想到自己的行為對雪鴞會造成什麼影響,妳的異能很獨特,但這不能成為妳為所欲為的理由,雪鴞需要的是齒輪,不需要任意行動的自走機,如果妳覺得不自由,妳也可以現在就走,我不會阻止。」

 

「你要趕我走?」程郁舒愣了下,而後眼眶泛紅,氣得發出最大音量:「你居然要趕我走!你說過的那些山盟海誓呢!」

 

「山妳個頭,我不過問了句妳吃飽了沒,結果妳就自己跑來說要當我手下,在我家蹭吃蹭喝還開猛開冷氣,我沒跟妳計較電費已經仁至義盡了,別扯開話題,是誰委託妳幹這件事的?」

 

「像我這麼有職業道德的人是不可能隨便透露雇主資料的,你死心吧!」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尼古丁的煙霧瀰漫在他們之間,唐凌禹慢慢的吸了口菸,然後慢慢的道:「我要斷妳三天網。」

 

「卑鄙無恥!」

程郁舒撲了過去揪住首領的領子要發飆,但她還沒來得及碰到對方的領子,就被另一隻手捉住了手腕而後腹部被有如鋼鐵般的肘部撞擊往後飛了出去,整個人摔到床上痛得好一會爬不起來。

 

「喂喂,手下留情啊你。」

唐凌禹叼著菸轉向突然出現在身旁戴著面具的人,沒好氣的道:「讓她掐掐又不會死,你今天火氣很大啊?」

 

唐之紋人聞言只是微微側過頭,面具上龍飛鳳舞的硃砂紅寫著唐字,半句話都沒說,但唐凌禹卻該死的知道這小子是在說人沒死就代表他已經手下留情了,不禁仰過頭嘆氣,手上夾著的菸頭燃成灰燼落到地上,星火還沒熄滅,倒在床上的女孩子已經恢復到能夠跳了起來。

 

「小紋你個混蛋!」一手摀著還悶痛的腹部一手指著唐之紋人大罵,程郁舒亂髮飛舞,冷藍的雷電與怒火一同爆發,「我不過吃了你的布丁,居然公報私仇你還是男人嗎!」

 

唐之紋人則是二話不說轉出兩把刀鋒銳利的獵匕,衝向發動雷電閃擊的女孩,轉眼雷火加交碰擊出激戰的火花。

 

「……別破壞房子,別鬧過頭。」

唐凌禹意思意思囑咐兩句,就把名義上是為了他但實質上根本就是為了布丁打起來的兩人關到房內,難怪其他首領總是笑他這裡像托兒所,能用的手下不是年齡未成年就是心靈未成年,雖然能力超群卻問題重重。

 

……不過這次倒是有點意思,郁舒個性偏執孤僻出了名,在他手下工作的這半年來沒見過她對誰有好臉色,就算有條名牌項鍊當報酬,她也不是那種有義氣到在斷網威脅下還咬死不說雇主名字的人,而且甚至為此還故意跟他的紋人打起來模糊他的注意力,讓他連追問都沒有辦法。

 

唐凌禹叼著菸,踱步到前頭櫃檯坐下慢慢整理思緒,昨天晚上有兩個異能者身亡,一人在舊市區的巷弄被發現,死因是窒息,頸部有五指凹陷的痕跡;另一人則是在郊區被發現,屍首支離破碎,還被野狗啃食過,兩者共通點都是上任研究所所長的人馬,並且都是高階異能者。

 

雖然聽起來很駭人,但在這個時期中央研究所幾乎可說是仇恨聚集體,研究所成員被襲擊並不是件奇怪的事,尤其是跟隨過上任所長的舊部屬更是成了標靶,之前也有不少異能者與研究所人員爆發衝突,只是這次真的鬧出了人命,兇手可能是失手又或者是舊仇,反正不管如何都是赤獅在管。

 

可是隔天郁舒就突然接受了某個人委託把意義不明的訊息傳出去,是巧合?

 

「……研究所舊部屬 …… Dusk  of the  Gods……黃昏、神……是指Ragnarok……諸神黃昏?」

咕噥著關鍵詞,唐凌禹總感覺似曾相似的熟悉,雪鴞目前處於修復的時期,在四個首領的強制命令下,大部分成員都在尋匿新的藏身所,要不然就是重新洗牌情報來源與傳遞方式,這種心力交瘁的時候不免有空檔產生,眼皮下有事發生也不一定能夠立刻傳達到,尤其是還有複數以上的人在幫忙掩護的話……

 

恩?複數?研究所舊部屬?諸神黃昏?

 

他挑起眉,檢索的結果最符合條件的只有六年前的五月十七日。

 

由赤獅護衛以及各種科技異能保護地有如銅牆鐵壁般的中央研究所,遭到十位不知名異能者暴徒襲擊,爆發慘烈鬥爭導致死傷人數高達三位數,兩名暴徒被當場擊斃,五名事後由赤獅追捕到後遭受處決,剩下三名則是從此失去了下落,連雪鴞都沒能找到半點蹤跡。

 

雖然當年他還未繼任首領之位,但也已經從前任首領那裡知道不少內幕,例如在騷動中逃出研究所的異能者的證詞、還有至今仍無法證實的真相。

 

「……『白衣的神』……唔,在我眼皮下亂來,不想管也得管啊。」

 

唐凌禹咕嚷著,捻熄手中的煙,撥通一道電話,一接通不等對方說話就先開口,「宇偍,要你還人情了,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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