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怎麼解釋他們都不會理解的。」
『慧』收回手,看向怕到全身在顫抖的雙胞胎皇族,「……殷皇子、契皇女,請聽我說,這位黑闇種族並不是壞人,是為了幫助兩位而到來的,所以請別害怕。」
「慧……哥哥?」
認出眼前的人是誰,殷皇子這才止住眼淚,臉上全是淚痕,「跟黑暗種族在一起是會被精靈皇陛下處死的!」
「把他們都趕出去!」
還在哭的契皇女大聲呼喊:「黑暗種族都是壞人!」
「吵死人了!」
拎起兩個狂哭的小孩,瑟黎亞覺得自己的耐心要到達極限了,這對雙胞胎皇族的親身護衛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瀰漫在整個房間裡的藥味讓人更不耐煩,「現在要把他們帶去哪裡?應該說這裡到底有哪裡是安全的?」
「……妖精王……所在之處、或許……」
『慧』不太確定的說完,門口的冰壁已經開始被衛兵突破,瑟黎亞只能先拎起兩個小鬼,跟黑暗精靈一樣從窗戶逃脫。
對黑暗感冒到極點的精靈族在確認有兩個黑暗種族入侵以後整個吵鬧了起來,到處都是衛兵跟軍隊開始集合巡邏,就連精靈女侍都拿起了武器。
但即使是這樣困難重重的行動狀態,『慧』還是能夠找到許多防衛上的漏洞,輕而易舉的通過包圍圈,有甚至能夠三兩下就擊倒守衛,讓瑟黎亞原本想像的可能性幾乎成了確信。
「那些外族殺死了守衛,非得要把他們找出來!」
「如此卑劣而殘忍的手段,從一開始就不該讓妖精王帶那個混血之子進入族裡!」
「即使是皇子,與黑暗種族有連繫就必須依法處置!」
在樹叢中聽見夾雜在衛兵交談間的憤怒,『慧』皺起眉轉向身後的盜賊,「你的夥伴殺死了精靈?」
「啊?他們應該……不可能會這麼魯莽。」
說著說著連瑟黎亞自己都不太確定,至少桂理是不可能做那種事的,而水靜目前為止都傾向於打昏人,剩下就是慧……跟華嵐。
「殺死精靈的話,就不能輕易脫身了,不論他有什麼理由,都必須接受精靈族的審判。」
沒有追問下去,『慧』只是理性的道:「即使是皇子所庇護的人,也絕對沒有特權。」
「……我知道。」
握緊拳頭,瑟黎亞深吸好幾口氣,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面對眼前的困境,「你確定妖精王那是安全的?他們應該在救凝雨才對吧?」
「妖精王無論如何都會保護凝雨所珍惜的一切。」
『慧』停頓一下,有點哀傷,「他一定會保護的,因為對他來講凝雨是最重要的……而對凝雨來說,精靈族才是最重要的。」
「妖精王到底是為了什麼,能夠保護一個精靈族的皇子到這種地步?」
「……是出乎意料、很簡單的理由。。」
『慧』想起了那年輕妖精王面對他提問的時候,所說的回答。
那時候的妖精王沒有笑,卻像鬆了口氣似的,或許他早就對於不停不停說著謊的日子感到厭倦了。
瑟黎亞遲疑了下,略帶不滿的道:「……我還是不懂妖精王到底是怎樣,不過我知道若是什麼也不講,就想要別人理解也太強人所難了。」
「如果有很想說的話卻無法說出口,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了。」
低低的說著,『慧』看著翠綠的草地,「沒有那份勇氣說出口……以及即使說出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關鍵的語句讓瑟黎亞不由得皺起眉。
『很可怕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要說清楚啊。』
『啊啊,小瑟不會懂得,所以即使說了也沒有意義。』
那時候的華嵐笑得很不真實,就像隨時會消失一樣。
他沒有辦法理解那種感覺,冥族本來就可以活很久,所以對時間的麻痺感很深,人類的壽命那麼苦短才是件奇怪的事。
『更何況我的狀況不算長生不老喔,而是時間禁止。』笑。
『差別在哪啊!』翻桌。
『唉,小瑟這麼容易發飆,會交不到女朋友喔。』
那次的對話以他追殺戰士做為結束,所以到最後他還是沒問出個所以然,久而久之就忘記了這回事。
而現在卻突然想了起來。
「……這代表什麼嗎?」
冥族盜賊煩躁的抹了抹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發酵,拎著兩個小孩跟上那抹銀髮的身影,前往妖精王所在之處,他沒有想到看到的會是那樣的景像。
被擊破的冰柱下,慧緊緊抱著一個在黑霧中痛苦掙扎的精靈,或許就是一直在說著的那個凝雨皇子吧。
然後似乎精疲力竭的妖精王費力地伸出手,那團黑霧彷彿接受到命令,形成了一個印記,轉而烙印到慧的身上。
他還看到紅著眼眶的桂理,以及不知道為什麼在哭的水靜。
唯獨缺少了一個人。
他們就這樣看著,他們所熟悉的魔法師那頭銀白的長髮,一點一滴被染黑,但慧執著的、忍耐的承受了下來,緊緊抱著二皇子避免他傷到自己。
不是不能夠理解,也不是不明白。
每個人都有著最重要的事物。
而事實最殘酷的是,即使將對方視為最重要的事物,對方最重要的卻不一定是自己。
對慧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凝雨。
所以其他的事物,都是能夠被捨去的。
即使他們在一起三年的歲月,在凝雨面前,都是能夠輕易被捨棄的東西。
「華嵐在哪裡?」
瑟黎亞聽見自己這樣問,而祭司用空洞的眼神回看著他,沒有回答。
他就這樣看著眼前染黑的慧緊緊擁抱著凝雨皇子的景像,明明該為了夥伴高興而高興的,但他卻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情緒。
混帳。
心底有聲音在痛罵著,而他不知道到底是在罵自己還是罵誰。
直到身後傳來聲音,他才想起了那對雙胞胎皇族、還有假冒的『慧』。
轉過身,看見的就是殷紅色。
那一刻,預言者的聲音諷刺地、浮現在腦海。
『凍結於黑闇中的生命逐漸被解放,通往終結之地的橋梁已然搭起,黯淡的晨星即將殞落在東方之地。』
不論是誰都無法阻止命運的軌道,預言的實踐。